吵架
“已经很晚了，还不睡吗？”夏彦虽然催我入睡但还是帮我泡了茶，“暖水壶放在这里，记得喝水。”
度过了连轴转的三个昼夜，如今离案子结束还有最后一天，我急得焦头烂额，焦虑到疯狂爆痘。我扶着额头，强打起精神看小山一样的资料，不是很想说话。
“那你别着凉了。”他又嘱咐了一句。
我皱了皱眉，敷衍地应了一声：“嗯。”我翻了一页纸，烦躁在心底蔓延开。
“你要是困了回床上睡……”
我心里的恼火一下窜到头顶，我烦躁地打断了他说话：“知道了！”
夏彦不说话了，他静静地在我身后站了两分钟，而我一直没有回身看他。他悄悄叹息一声，离开了书房，轻轻带上了门。
我心烦意乱，盯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却一点信息都没获取。分明知道夏彦只是关心我，我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。一想到他退出房间时的小心翼翼，眼泪突然噙满眼眶，它们不受控制地落在纸面上，我倔强地把它抹掉。
为什么任由我欺负他！？夏彦这个笨蛋！
我一边擦眼泪一边看文件，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。等我冷醒的时候，天还没亮，看了看表，我才睡了两个小时。我觉得嗓子痒痒的，无暇顾及，我揉了揉惺忪的眼，又全身心投入紧锣密鼓的工作中。
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，我听到卧室里有动静了。不久，夏彦推门进来，看到我还在工作，他走过来，冷风吹的我一哆嗦，我不禁咳了两声。
他的手覆上我的左手，很暖，但我却没有回握，只是因为需要翻页所以挣开他的手。
“手这么凉。你是不是又趴在书房睡了？”
我知道，我又要被教育了。啰啰嗦嗦的，跟我爸一样。
“你感冒了。”他说着就要碰我的额头，我不耐地躲开。
“你这样高强度工作是不行的！”
“……”
“你不要一直看文件。你把头抬起来，看着我。”他的语气很冷，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。
我抬起脸，静静地凝视着他。他很愤怒，皱着眉，眼神都冷了下来。夏彦一言不发，回卧室拿了毛毯按着我给我披上，之后摔门而出。书房安静得只剩笔摩擦在纸上的沙沙声。
夏彦很少对我发脾气，几乎没有，这次仅仅是他第二次用那样的眼神看我。可是他发怒之后，我心里却诡异地很平静。好像我就是在激他对我生气。
直到从翟星姐那里收到通过的消息，我才放下笔，站起来活动了脖子。天光大亮，已经快到中午了。我咳嗽得厉害，水杯里凉透的茶早就见底了，夏彦今天早晨都没来看过我，而他带来的暖水壶终究成了摆设。
我困得六亲不认，脚步虚浮，到了卧室磕了两片感冒药，倒头就往床上栽去。倦意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，失去意识之前我还在想为什么床头柜上会有感冒药和温水，是夏彦吧……一会跟他道歉……来不及多想，我已经沉入梦乡。
醒来的感觉并不妙，鼻息很热，嗓子很疼，头脑发昏。天已经黑了，屋里只有一盏昏暗的落地灯亮着。我感觉被全世界遗弃了，一阵莫名的心慌在我心底蔓延。
“夏彦……”我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，声音哑得不像话。没有人应我。夏彦出去了？夏彦是不是还在生气啊？也是，我今天早上那么过分……
为什么呢，总是在工作的时候莫名其妙对夏彦发火。夏彦一直包容我，我却总是……唉……
愧疚如燎原的烈火，把我烧的一干二净。
我抱紧被子，缩成一团，像婴儿回到母体的姿势。眼泪流下来沾湿了一片枕头，我昏昏沉沉地又要睡去。
夏彦……
迷迷糊糊之间我听到家里的门开了又关。
脚步声越来越近，床动了一下，我睁开湿润的眼睛，夏彦坐在床沿。
我疲惫地半睁着眼望着他。他抿着嘴没说话，甚至不想与我对视。
他沉默地俯下身来摸了摸我的额头，确认我没发烧后，紧绷的下颌骨放松下来。终于，他的视线移到我的脸上，长久地看着我，最终溃败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饿不饿？我买了粥。”
眼泪顷刻间像决了堤的洪水从眼眶里涌出来，模糊了眼前的身影。
“哭什么？”他皱眉，像是不忍，垂眸，再看我的时候眼睛微红，说话有些哽咽，“明明早上那么硬气……”
“夏彦……对不起，我不应该莫名其妙对你发脾气……咳咳，咳咳咳”我咳得停不下来，夏彦慌张地拍了拍我的背，我平顺下来以后任性地起身抱住了他，头埋在他怀里。
“咳成这样……”他心疼地反拥住我，帮我把被子拉到肩膀盖着，语气柔软了下来，“少说话。”
闻言我又不住地流泪，从开始的咬着牙默默哭泣，到最后崩溃地放声大哭，我在他怀里痛快地哭了一场，把他的里衣都哭湿了才无力地停下来。或许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，或许是跟夏彦吵架了，又或许是气我自己，但我只是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。
夏彦开始只是单纯地抱着我，时不时拍拍我，后来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。如果不是感觉到肩膀被他的眼泪浸湿，我都不知道他哭了，不同于我，他哭得隐忍，几乎不动声色。
在他怀里懒懒地休息片刻，缓过神来之后，我从他怀里起身，我看着他，他也看着我。他眼睛鼻子全是红的，我知道我也一样。好像兔子。
好像是想到一起去了，我们俩对视着噗嗤一笑。
“脸都哭成花猫了。”夏彦亲昵地刮了刮我的鼻子。
“那你是兔子。”我刻意跟他拌嘴。
“好～那小花猫是不是该吃饭了？”他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保温桶，贴心地打开。
我早就饥肠辘辘了，夏彦试了一口，温度正好，就把勺子递给我，我拿起勺子大快朵颐。
“一会喝完粥把药吃了，我买了枇杷露、消炎药和感冒药。”他说，“唉你慢点吃，没人跟你抢。”
吃完饭，夏彦靠在床头搂着我。我靠在他怀里，把玩他的手。“我感觉好像小时候啊。有一次跟你吵架也这样哭，然后你哄不好我你也哭了，妈妈出来看到我们两个哭成一团，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安慰谁……”
“你还记得啊……”他无奈地笑了。
“当然啊，小时候的事情我都记得。”我说着，把手放在他手心里比了比大小，然后与他十指紧握，小声地说，“那场吵架和好之后，你还说你以后要娶我，你是爸爸，我是妈妈……”
“！”夏彦一惊，脸颊绯红，“啊……？对，是有这回事……”他的手臂猛地收紧，有些紧张，似乎是害怕什么被发现一样，他蹩脚地岔开话题。
无论他在隐藏什么，我们的吵架终于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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